064.蒋玉城：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黄色的液体流淌到地上，钟孟林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亮，表情扭曲的看着我和我妈说道：“一个臭表子，一个小杂种，你们去死吧！”

　　红彤彤的火苗顺势蔓延，整个厨房瞬间被大火包围，我吓得哇哇大哭，钻在我妈怀里不敢睁眼睛。

　　我听见钟孟林一直在大喊，他可能是疯了。

　　“哈哈哈，都去死吧，都去死吧！”

　　“背叛我的下场，就是死，我要亲手弄死你个贱人！”

　　说完他瞪着眼睛朝我们扑过来，用力地掐住了我妈的脖子，嘴里还在一直骂骂咧咧。

　　我妈被他掐得直翻白眼，说不出话来，两只手松开我，在空中乱舞。

　　那时我心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个念头，我要杀了这个王八蛋！

　　我从地上捡起一片尖锐锋利的碎瓷片，用尽全身力气，照着钟孟林的大腿一阵乱刺。

　　“啊——”他大叫一声，接着推开了我，捂着流血的腿哆嗦道：“哎呦喂，你这个小兔崽子白眼狼！”

　　火苗顺着血和油越烧越快，我妈踉跄着扶起我说了声：“阿源，快跑。”

　　可是我没站稳，滑了一跤，双手撑在地上，我被烧到了。

　　那种灼热的钻心的疼痛我至今都忘不了，我哭得嗓子都哑了，大喊着：“妈妈，疼！”

　　我妈边流泪边脱下她的衣服裹住我，把我抱出了厨房，双手摁到水里，这才熄灭了我手上的火苗。

　　我和我妈回头看过去，厨房已经被大火包围了，钟孟林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别走，救救我，救救我......”

　　我妈此时哭的稀里哗啦的，什么都没说，她匆忙跑回屋里，最后拿个包袱出来，拉起我的手就跑。

　　临出门口那一刻，我听见了钟孟林绝望的叫喊声。

　　很多年后，我妈去世的那段时间，我经常会梦到钟孟林，梦到那天的那一幕。

　　我当时就想，他的死，算是我造成的吗？如果不是我扎伤了他的腿，他应该可以从那场大火中逃生吧？

　　可是，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我妈带着我走在街上，路过黎晚秋家门口时，我瞅了一眼，毫无悬念，大门紧闭。

　　我问我妈：“妈，我们去哪啊？”

　　我妈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去远方。”

　　“我们还回来吗？”

　　我妈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依旧拉着我向前走着。

　　当时我就害怕了，我不是怕过流浪的生活，我怕我再也回不来，我怕我再也见不到黎晚秋，我怕我将来不能娶她为妻......

　　我不知道海庄的村民怎么处理的钟孟林的事，那天晚上之后，我妈带着我四处流浪辗转，最后在一个叫青城的小城市里落脚了。

　　起初我妈只是靠做点针线活织布卖出去为生，那段日子过得很艰苦，我们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后来不知不觉得，生活竟然好了起来，我妈跟我说布涨钱了，所以收入就好了，当时我也没多想，心里还很高兴，终于有肉吃了。

　　只是，如果我知道这些钱都是我妈靠卖肉挣来的，我肯定打死都不会让她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