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废料引擎

　　在人类终于拥有离开地球的能力过后，科技的发展便从未停滞。在军政总府的强权统治之下，各种打破了人们原有认知的理论开始变为现实。“毕竟我们的天敌在二十年前的我们看来，甚至没有遵循我们原有认知的一半，那么我们也不需要对打破原有理论感到恐惧。”作为人类的领航者，“顶峰”的成员们不止一次发表过这样的言论。毫无疑问，这样的言论充满了对于克鲁格的针对，而这也为“顶峰”掌握更多的权力提供了基础。

　　七日战争之前，“顶峰”依靠军政总府压倒性的武力优势压制着反对的声音，但这便形成了可怕的恶性循环，每一次“顶峰”镇压了一批反对者后，另一批坚定的反对者会在不久之后以更加庞大的规模卷土重来，而在日益增长的舆论压力下，即便是军政总府也不会一直给予“顶峰”无限制的权力与信任。

　　不过，在残酷的七日战争过后，“顶峰”依靠几种极为强大的科技成果而确认了自己无可匹敌的地位，而一系列的科技成果也被重新定义为了“悖论科技”，每一项悖论科技的成果都使得其它的研究显得黯然失色，而表现尤为突出的成果，则会得到“引擎”的称呼，因为每一项悖论科技的成果都会是拉动一个文明的引擎。而对于“顶峰”的成员，没有什么能够比让自己领导的团队创造出能够拥有“引擎”称呼的悖论科技更加有价值的更加有成就感了。再坚固的钛合金装甲板用来防御克鲁格的离子武器都像是用纸去防御轨道炮一样愚不可及，但装备了静电护盾并掺入了重水的装甲则可以防住大部分同等平台上的离子武器。轨道炮曾经被认为是最高效，成本也最低廉的火炮系统，但在能够一击摧毁一整个装甲连的离子波浪装置面前就像是儿童利用树枝和泥巴拼凑的玩具一样简陋不堪。

　　毫无疑问，各式各样的悖论科技成果都是人类在与克鲁格的交战中幸存下来的关键。时间引擎，造物引擎，谐波引擎等悖论科技哪怕缺少了一项也足以打破天平的平衡，让人类文明重重地摔碎，化为宇宙中无序漂浮着的残骸。但“顶峰”绝对不会是一个完美无缺的领航者，在通过几项关键的悖论科技确立了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过后，“顶峰”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残忍的独裁者，七日战争过后，对于投入了海量资源研究悖论科技的质疑渐渐消失了，无数曾经被视为禁忌的研究都变得合法，强制性人体实验，让教徒成为濒危物种的“冬日灭神”年度活动...

　　随着各种人权的终结，一项项扭曲的悖论科技诞生了，与在七日战争中出现过的“前辈们”不一样，这些新时代的“畸形儿”虽然对于原有理论仍具有颠覆性的作用，但对于整个人类种族而言，这些也是不得不咽下的恶果，人们不会轻视这些产物，但也绝对不会像尊敬时间引擎，造物引擎和谐波引擎那样尊敬它们。

　　而在种种畸形的悖论科技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存在于每一座浮空城的“废料引擎”了。

　　“如果说，‘废料引擎’证明了些什么，那就是证明了我们人类依然拥有自我毁灭的能力。”一位勇敢的亚裔记者曾经这样说过，而这名记者的话之所以会被人记下，原因也十分简单，即便是“顶峰”也无法无视这个畸形所带来的恶果。

　　与其它的畸形一样，“废料引擎”也有着一个包含着期望的开端和一个悲惨的结局。

　　为了清理七日战争中的残骸并解决浮空城这样新型城镇中产生的垃圾，“顶峰”便开启了“废料引擎”计划。尽管与时间引擎与造物引擎这样的成果比起来，废料引擎的出发点要低不少，但人们怀着对于重新开始的渴望以引擎为这项计划起名。该项计划与时间引擎一样，在没有任何反对与竞争的情况下开展了起来，一座座数百米高的巨塔拔地而起，人们迫不及待地将堆积如山的残骸与垃圾填入了这些巨塔中。随着巨塔中响起的阵阵嗡鸣声，一阵阵绿色的放射性气团释放了出来，如山的废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项计划一定会走向成功。

　　而对于废料引擎的期望，在人们第一次派遣清理小队检查那些排放出来的绿色气团后便转化为了疑惑与恐惧。在刚刚接触到这些绿色气团后，清理小队们为检测的结果而欢呼着，这些气团并没有扩散开来的趋势，而且气团的质量远没有所倒入的废料多。但在他们兴奋地返回检查站，脱下他们厚重的防护服后，他们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上出现了很多鳞片状物体，原本应该十分柔然的皮肤变得如同龟裂的土地一般没有水分且没有弹性，在皮肤上只要轻轻一按便会出现骇人的凹陷。皮肤也无法像往常那样恢复这些凹陷，有的比较严重的人只要按一下自己的皮肤，晶体化的血液就会刺破皮肤掉落出来，而他的手指则直接折断了。每一位清理小队的成员都吓坏了，军政总府也立马将这些可怜的受害者送入了重症病房，并将医疗能力最强大的团队集结到了一起，试图使用先进的医疗技术让这些人脱离煎熬。

　　“‘废料引擎’的确颠覆了很多以往的理念。而现在，它又多证明了一点，我们所有的医疗手段在面对这些物质引起的急性病症时就像用大象粪便抹在伤口上防止感染一样愚蠢。”一位参与救援的医生这样说着，而现实也正如此，不论是注入纳米机器人修复受损组织，还是立马进行大面积换皮，用人造器官代替所有器官也不过是让受害者们多受了几天的痛苦折磨而已，撑的越久，死亡的时候也就越惨，死相也就越瘆人。另一位医生称其中一名死者在临死前所有的器官都变得和破损严重的塑料袋一样，他的整个身体不像是由血肉构成的，而是像用一块块黄绿色的粘土拼接而成，血液变得像玻璃一样不断切割着早已破碎不堪的肌肉组织，最后一个医疗人员在移动他时，仅仅是十分温和的触碰，这个人的身体便“碎了一地”

　　随后，更多的坏消息传来，绿色气团可以在挥发后溶入空气中，以稀释了数亿倍的浓度散播着死亡，所有在废料引擎附近生活或工作过的人都只能拥有四十年不到的寿命，而此时，除去战争因素，人类的平均寿命都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十年。而且，这些活到四十岁左右的人并不会比那些在数日内死去的人活得舒坦多少，他们会在自己并不漫长的一生中注视着自己的内脏一个个硬化，晶体化，他们会感到自己的皮肤总像被火焰烧灼一样疼痛，自己的头发变得如同干草一般脆弱。

　　“大概就是这样了，孩子，这就是为什么这里的人年纪轻轻就喜欢闹事的原因，毕竟军政总府帮不了他们，而他们却为军政总府的过错咽下了苦果。而为了清理当年留下的污染物，军政总府总会派遣新的牺牲者过来，也许是靠骗，也许是强迫。没有什么好的归宿，真是群可怜的家伙。”金虎迅速为一旁的肖恩上完了一节历史速成课，并感慨道。

　　“镇压这些人总是让我感到不舒服，异常地难过，这也许会是第一个你即便完成了也只会感到沉重的任务。”

　　一旁的肖恩在听完后，头便低垂了下来，紧握着的双手中传来了“咯吱”的摩擦声，即便他的单兵作战系统可以让他轻松扛起数十吨的物体，但沉重的历史依然压得他不敢用眼睛直视着这片因废料引擎而出现的地区。他明白，尽管自己的经历也值得人们感慨，但在面对这些可怜人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一个时代的幸存者。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