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乔迁新居

　　朝暮轩终于修葺完毕，冰月便浩浩荡荡地从东五所迁进新居，对宫里的格格来说，只有到了出嫁的年龄才有可能离开东五所，而冰月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寝殿，实在是无尚光荣。

　　所谓的朝暮轩，不过是一间坐落在西五所处的小小宫室，是个极其僻静的两进院落。正门过了一小片花园就是正殿，正殿后面是一个小亭子，正殿、两厢配殿的前廊与亭子后廊相连接，形成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中间的院子里有一株巨大的西府海棠，虽不在花期，但结满了累累的珊瑚红果实，配着经历风露苍翠的叶子，煞是喜人。

　　“这不是新盖的院子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树？”

　　李贵笑答道：“这棵西府海棠原本就在这里，都有近百年的历史了，皇上见这树长得好，特意让人给您圈在这院子里的。”

　　海棠树下还有一个朱红色的秋千架，秋千上引了紫藤和杜若缠绕，开紫色细小的香花，枝叶柔软，香气宜远。飘风荡起的时候，香风习习，如在云端。但在冰月看来，这所有的好只是因为从这里去乾清宫更加方便了，而且她要是想玩，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去，而不必再像在东五所那样经过一系列的盘查请示。

　　最重要的是，自从上一次和成扬去了如清阁，她便对偷溜出去有了更大的欲望。她的这个秘密连薛莹都不知道，每次出门都告诉薛莹说要去乾清宫，其实则是每次和成扬约在宝华殿西北角，然后两人鬼鬼祟祟地溜进如清阁。

　　皇宫为了禁火，除了御膳房和御茶房外，各宫殿都走的是地下火道，除了灯烛香炉之外不见明火，乾清门以南的外廷更是寸草不留，各殿前常年设着两只储满了水的大缸，便是为随时消灭火种的。然而这如清阁由于不在正殿群，遂得以设着独门独灶，时常做些点心茶水，自给自足，不论他们何时去，阁里总有新奇的糕点招呼，比在乾清宫和慈宁宫还自在享受。

　　他们还喜欢听莫忧师太讲故事，讲那刘邦是如何夺得天下，那项羽为何要自刎乌江；讲那汉武帝金屋藏娇，卫子夫如何封后；讲武则天如何成为一代女王，那杨贵妃又如何倾国倾城。

　　这天，莫忧师太讲到唐玄宗时期，江采萍因文采斐然，擅长诗律，深得玄宗喜爱，又因酷爱梅花，宫中皆植梅树，被封为梅妃，后杨玉环当上了贵妃，使得清高孤傲的梅妃渐渐失宠，而被贬入冷宫。安史之乱中，唐玄宗携杨玉环等一行匆匆逃到长安，梅妃因不甘心受到贼人的污辱，投井自尽身亡。

　　讲到这里，冰月忽然想起玄烨曾讲过的徐婕妤和班婕妤的故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会写诗的都短命，玄烨哥哥整天都嫌我不读书，我若是会了诗，做了才华横溢的婕妤，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很凄惨……”

　　“越说越不像话了！”成扬呵斥了一句。

　　冰月这才反应过来，脸蹭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说自己是婕妤，那不是说自己要和玄烨哥哥成婚么？

　　就连诗歌，冰月也觉得莫忧师太讲的甚至比玄烨讲的更加生动，还有莫忧师太讲的一切，比如汉人的饮食习惯，什么是“春在花榭，夏在乔林，秋在高阁，冬在温室。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汉人的服侍、戏曲、风俗……

　　每次听到这里，冰月总是对“汉人”充满了向往，连夏兰她们也打趣道：“公主恐怕是个汉人公主吧！怎么对汉人这么有兴趣？”

　　有了如清阁这个天堂，冰月和成扬便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神秘默契。

　　她的宫廷生活也丰富了很多，玄烨每次下课或者下朝后，为了避人耳目，都会甩开李贵，偷偷溜进朝暮轩找冰月玩；成扬因为有了太皇太后的特许，进宫不用通传，也经常往朝暮轩跑；有时候玄烨还会派人把玉芳接进宫里……他们四人便成了固定的小团体，有时候做游戏，有时候一起捡那海棠花瓣做香囊。

　　游戏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冰月与玄烨一组，偶尔也会玉芳与玄烨一组——只是每当这种组合发生的时候，就往往会伴随一场小型战争，多半以冰月的无理取闹和玉芳的隐忍退让结束，然后重新组合，开始下一轮游戏。

　　只是这样的朝夕相处，慢慢让冰月有了一种莫名的不高兴。因为她发现每次在见到玄烨的时候，玉芳的脸上就会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光辉，仿佛蒙尘的珍珠被重新擦拭，又仿佛摘去纱罩的灯，变得温润晶莹，宝光流动。这使冰月多少有些醋意，因为在她心目中，玄烨哥哥是自己的，玉姐姐也是自己的，这两个人怎么可以抛开自己而单独发生联系呢？于是，她便忍不住要在玄烨和玉芳之间耍些小花招，甚至制造一点小麻烦。反正她不害怕，即使自己再无理取闹，总会有成扬站在她这一边的。

　　于是，四个人的亲密无间，便在夹杂着越来越明显的微妙气氛里，不知不觉地走过了一个个日子。